内容提要：

妈祖信俗入选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，不但肯定妈祖信仰的宗教地位，亦且将妈祖民俗活动所显现的文化价值，由区域性提升至全球性地位，其意义重大。妈祖信仰其历史地位早已确立，但文化地位，乃至社会地位，则系海峡两岸最近半世纪以来，共同努力的成果;其入选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也是海峡两岸人民文化交流之共同成果。

两岸对此项得来不易，经历千年的民间信俗活动，共同维护与发扬责无旁贷，自当有高规格的自我规律政策性保护，或称管理作为。如何为之?本文就文化资产保护层级、文化资产保护预算、文化产业保护人力、文化资产保护产业等软硬体兼顾方面提出一系列建议。

关键词： 妈祖信俗 世界文化遗产 海峡两岸 保护 作为

壹、前言：妈祖信俗入选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之意义重大

今年(2009)9月30日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(UNESCO，United Nations Educational, Scientific and Cultural Organization)，将妈祖信俗(Mazu belief and customs)入选「世界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」，至此妈祖信仰(Mazu belief)或称妈祖文化(Mazu culture)，已成为世界级遗产。其在宗教信仰上的意义，是该项宗教信仰已受到全球化之肯定;其在文化上的意义，则是该项文化系世界级的保护遗产。令人钦佩者，由于妈祖信仰的传奇性和发展性，不但影响亚洲海岛国及靠海为生之沿海民众，而有「海神」之称，更且逐年扩展信众，现在已由「海神」，提升为大陆当局所称国家定期祭祀之宗庙祭神;即已提升为全民信仰之神。此次入选非物质类世界文化遗产，不但肯定妈祖信仰的宗教地位;亦且将妈祖民俗活动所显现的文化价值，由区域性提升至全球性地位，此系文化发展史上中国全球化(globalization of China)表征与肯认。

贰、妈祖信俗在宗教文化之角色与功能

清朝干隆五十三(1788)年六月十七日，颁旨在妈祖天后原籍福建省莆田县(现改称莆田市)湄洲屿(现改称湄洲镇)举行春秋二季致祭，并载入国家祀典。该诏旨：

清朝干隆五十三年六月十七日，内阁奉上谕本曰召见德成据奏：

天后神庙向来止系地方私祭，从未春秋官为致祭等语，向来有功德于民，能御大灾，能捍大患者，俱列祀典，沿海处所敕建。天后神庙屡着灵应而福建湄州系神原籍，现在台湾大功告成，官兵凯旋一路遄行，安稳仰荷，神庥叠略，灵赐允宜特着明禋，用彰崇报。嗣后该督抚于天后本籍，祀宇春秋二季敬谨，蠲洁官为致祭，以隆祀典而达嘉庥，仍交该部载入祀典，钦此。

事实上，妈祖承历代中国皇帝出于种种原因，先后三十六次赐妈祖叠奖褒封，封号由二字累加至六十四个字，爵位由「夫人」而「妃」，而「天妃」，而「天后」，直至无以复加。其历史地位早已确立，但文化地位，乃至社会地位，则系海峡两岸最近半世纪以来，共同努力的成果。

一、确立妈祖信仰之历史定位

由于历代皇帝先后册封湄洲林默娘，由「夫人」、「天妃」、「天后」，直至「护国庇民，妙灵昭应，宏仁普济，福佑群生，諴感咸孚，显神赞顺，垂慈笃祜，安澜利运，泽覃海宇，恬波宣惠，道流衍庆，靖洋锡祉，恩周德溥，卫漕保泰，振武绥疆，天后之神」(清咸丰七年(1857)，清文宗封)。即可确认妈祖历史定位之稳固和宠隆。唯妈祖系「海神」延伸至国家祀典所谓之全民之神，其历史定位系垂直到水平延伸，如图一所示;质言之，妈祖信俗系于妈祖神格化后，再由历代信众及政府崇仰而发展，成为当今世界非物质类文化遗产(world no-material cultural heritage)，系中国第一个以民间信仰和民俗活动相结合，而归属信仰类之世界级文化遗产。

图一、妈祖历史定位发展

二、奠立妈祖信俗之文化定位

固然人民之长久生活方式系该地文化形成之表征，但文化模式多元，经历久远，而能和平渐进持续发展，则是相当不容易之事。妈祖信仰，由偏处沿海区域城市，且多属渔民信众之神庙供奉，至今无论中国东西南北，台湾全岛，乃至当今有亚非、欧洲等多达二十二国二亿一千万之民众信仰，其系不具国际化组织，却能国际化、洲际化发展的民间信仰。期间固然郑和下西洋(实则南洋)具有传播信仰之重大贡献，但信众能传至欧亚各国，所依赖者为妈祖慈悲和庇护灵显。这是文化传播最须具备的条件，而妈祖信仰虽历经久远却能发扬光大，且更能深入民间而广为各国人民所内化信仰，正是该信仰文化定位之所系。妈祖信俗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后，已完全确立其系规模可更大，更辉煌的世界级文化活动。其所产生之文化创意产业，正逐渐成为当地观光产业之重要吸引物和重要内涵。

三、竖立妈祖信俗之社会定位

民间信仰系社会活动之一种，而且系无分男女老幼、知识分子或非知识分子、社会阶层高低，皆可容纳之信俗活动，其在中国大陆和台湾的发展，或有殊多差异之处，但在社会活动中之深入社会底层，殆无出其右者。妈祖信俗所称「信俗」，系其活动之普及化，所为信仰之世俗化;尤其活动所动员之人力，将是其他民间活动所难以并驾齐驱者。当今社会活动更能全国划一时间，除国家盛典外，当推妈祖信仰，每年农历三月二十三日为妈祖出生纪念日，系全国妈祖宫庙共同拜谒盛典之日，且是各地分灵回湄洲祖庙「割香」、「割火」之日。此外，每年农历九月九日，系妈祖升天纪念日，除湄洲举办「中国湄洲妈祖文化旅游节」外，其他分灵庙亦多有殊多祭典活动，形成春秋二祭之典型社会活动。

叁、妈祖信俗入选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之过程

妈祖信俗适时入选世界非物质类文化遗产，固然过程颇为顺利，申请时间前后不到一年，但其入选过程则归海峡两岸人民文化交流之共同成果。

一、两岸关系和缓共同策进

世界文化遗产之申请入选名录，有其一定之过程(due process of rule)，台湾虽曾检具国定古迹申请，却因非联合国会员国而未能入选。因之，台湾系当今世上文化资产丰富，却未有任何世界文化遗产之政治实体(political entity)。所幸海峡两岸，在2008年5月，国民党重掌台湾政权，马英九先生成为台湾地区领导人后，两岸关系迅即恢复交流，不但即刻开放大三通(Big Three Links)，而且迅使回复海峡两岸之协商机制(associated mechanism)。由于两岸关系之和缓，去(2008)年11月，在上海社会科学院主办之妈祖文化产业学术研讨会，[1]作者提出申请世界遗产，获得支持而展开申请，在不到十一个月时间内，即申遗成功而入选世界文化遗产名录。此系两岸和解之附加价值，盖妈祖信俗虽以「福建」名义申请，但其民俗活动范围却跨越国界，不仅澳门(Macau)[2]、香港、台湾，更远达葡萄牙、西伯利亚、印尼、菲律宾、日本、韩国等二十二国之多，供奉妈祖庙宇至少5000座，信众达二亿一千万人以上。事实上，台湾的信俗活动;尤其大甲镇澜宫每年三月八天七夜之遶境活动，已被视为可与梵蒂冈耶诞弥撒、麦加朝圣的规模等同齐观之世界三大宗教活动之一。此对妈祖信俗列入世界文化遗产，自有其推波助澜的效果。

二、两岸信仰基础协同保护

妈祖祖庙湄洲天后宫在中国大陆文化大革命(1966~1976)期间，曾遭受红卫兵破坏，幸赖台湾妈祖宫庙的维护和发扬，始能成就当前的局面。两岸妈祖宫庙香火规模，当以台湾较具优势，应为不争之事实。此系因长年未遭受政治冲击，而着名宫庙殆指定为一级古迹(或称国定古迹)，二级古迹(或称省定、直辖市定古迹)，而受到国家或地方的有效保护有关所致者。彼等不但建筑物金碧辉煌，而且香火一年比一年鼎盛;尤其两岸开放交流后，经由海、空途径兼程赴祖庙拜谒分火，更达到空前的高潮。质言之，妈祖信俗有今天的鼎盛风潮，系两岸间信仰基础一致，而能协同保护所肇致，实不庸赘言。

三、两岸文化交流会同申请

去年11月，作者在上海社科院研讨会，建议遍及全球信仰的妈祖信俗，由大陆当局申请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后，大陆主管机关即依规定程序申办作业，并展开各项申请说明活动，遂能在短短的十一个月内，即获选列入世界非物质类文化遗产名录，使台湾亦可享有列入世界文化遗产之荣耀与喜悦。此种经验应系嗣后两岸文物古迹保存和维护的前提，有关执事之主管机关，允宜熟悉法令共同交流并且依法行使保护职能。

肆、嗣后两岸对妈祖信俗文化遗产之保护政策作为

既然两岸妈祖信俗已入选世界非物质类文化遗产，两岸对此项得来不易，经历千年的民间信俗活动，自当有高规格的自我规律政策性(self-regulatory policy)保护(protection)或称管理(management)作为。

一、两岸提升妈祖信俗之文化资产保护层级

虽说两岸皆有保护文化资产的法制，但因以往系强调建筑物本身之硬体(hard ward)古迹价值，而入选非物质类世界文化遗产后，则系强化该文化民俗活动的社会价值，基本上系软体设施(softward activities)。是以既有文化资产保护法制恐有不逮之处，此应系两岸相关法制须要妥为因应，并即由修正法制面加以规范者。比较具体的作法，就是如同智慧财产法制的机制设计，将妈祖信仰在文化资产保存法或另立专法加以规范，不但须提高保护层级;即由地方层级提升至中央层级，而且展现文化产业(cultural industry)或文化创意产业(cultural innovational industry)的经济价值，更须全面活化该文化资产的社会性和发展性。

二、两岸宽列妈祖信俗之文化资产保护预算

两岸对妈祖信俗的文化资产保护，固然各有不同，就主管机关而言，大陆系倾向软硬体兼顾的方式保护妈祖信俗。因之，不但大陆沿海;尤其福建省、浙江省、山东省、河北省，妈祖宫庙林立，而且由北往南大小成正比延伸，但大陆近些年来，在软体发展上，不但于泉州设置「闽台缘博物馆」搜藏专研妈祖文化，而且在上海社科院成立妈祖文化中心，积极推动妈祖文化产业之开发与行销。台湾则一向重视硬体建筑物之维护，政府指定为古迹后，并出资维护，但妈祖文化活动，则较欠缺辅导作为，此固与民主化政治生活有关，但软体管理作为，则容有强化之必要。

嗣后，两岸政府更当强化该项文化遗产所提示的「非物质性」，而在软体上多所作为。诚如连江县已于今年十月中旬，将世界最高的妈祖石像(28.8m即连江县28.81c㎡)开光点眼，照耀闽北海面，并设立类同湄洲的「妈祖文化园区」，不但增加文化观光产业资源，并能塑造马祖在妈祖信仰上的领航角色(steering role)。此系软硬体兼顾的积极政策所为。尔后政府在文化经费上，如能宽列此项文化遗产的保护预算，且能结合民间资源用以维护，自可积极发扬妈祖信俗的文化产业产值和精神文化作用。

三、两岸培育妈祖信俗之文化产业保护人力

走访两岸妈祖宫庙，殆可发现维护妈祖信俗人力之普遍老化与不足，此在入选世界文化遗产后，将是相当不可思议之事。如何培育妈祖文化之维护人力，以及鼓励学术机构设置妈祖文化研究中心，则是责无旁贷，而且是须即行作为之重大社会文化工程。

政府对妈祖信俗，祇要有比较积极的规划作为(planning act)或是辅导作为，即可发挥很大的策进作用。盖妈祖系台湾和大陆相当受到尊崇的全民之神，其所展现的文化价值或文化产业，亦系信众喜爱之文物，自然在行销上费力较少，而且可以经由结合民间资源，以成为未来重要观光吸引物之一。

四、两岸发展妈祖信俗之文化资产保护产业

在妈祖信俗列为世界文化遗产后，其必将如同其他文化遗产，成为观光产业重要内涵之一。问题是当今两岸之妈祖文化遗产，将之转化为妈祖文化创意产业者，不是品质低劣，就是创意不足。政府文化主管机关不但中央主管部会，包括一级地方政府，皆当结合民间艺术研究团体，将妈祖信俗文化列入文化资产的研究主题，促使全民尊崇妈祖外，并且将评估可以开发的产业知能，移转至民间经营，但绝不是流为民间引人困扰的产业效能。两岸宫庙多年供奉妈祖，其文化创意产业，自要在妈祖光环下始克成长。但当今台湾的妈祖产业，却是落后大陆许多，应是不争的事实。如何利用妈祖的「慈悲」、「慧道」、以及「中流」之特质，发展妈祖文化创意产业，则是颇具开发价值的产业。此需要政府相关单位之研发，再由民间量产，始可成为带来商机的市场吸引物。

伍、结语：妈祖信俗两岸共同维护与发扬责无旁贷

妈祖信俗入选世界文化遗产，两岸在进行扩大庆祝之余，宜有比较积极的作为。此即系两岸对妈祖文化在共同维护与发扬作为上，需要多加考量者。究竟如何为之?以下系一系列之看法：

1、两岸在既有或新设的学术文化研究中心职场，积极延聘专家学者，进行较具深度的研究分析，并且掌握分析时效以呈现妈祖文化之优质性和学习性。

2、两岸研究文化创意产业时，政府须有较宽列的公共预算支应。

3、两岸对妈祖文化人才之培育，须分为软、硬体设施与管理人才之培育，促使文化遗产愈久愈呈现文化功能。

4、两岸对妈祖文化交流或妈祖文化创意产业承销之交流，应有定期的交流平台，而且湄洲祖庙宜在技术上、文化上辅导分庙的文化发扬。

5、两岸应将妈祖文化的特质定期发表研究成果，以供信众或民间促动道德重整，以成为文化提升生活水平的过程。

注：

[1]作者参与该项会议，提议申请世界文化遗产，获与会者全体支持。

[2] Macau系澳门之西班牙语。香江Hong Kong原系红江之转音，亦系纪念妈祖而得名。至连江县「马祖」更系「妈祖」之化身，固不待言。